经历26载军旅、5载军转再出发,茶余饭后与友人闲聊反咀一些人事后,我突然顿悟:在部队,一个班长可以被称为首长,呼为兵头将尾,唤为军中之母;在地方,再大的官儿,多数时候被手下人明里暗里称为“头儿”、“上司”、“长官”、“局座”、“领导”、“老板”……这其中,大有奥妙,意味深长。
在共产党的军队里,无论你官多大,关键时候大家都得是过命的兄弟。当首长的,平时不善待部下,不把部队建设成为钢铁集体,战时不但要吃败仗,没人为你挡子弹,甚至还有人在屁股后面给你开黑枪、冷枪,这样的部队散沙一盘毫无战斗力可言。
在地方商场学场职场中,不是铁打的营盘流水兵,而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,一群下属从参加工作到光荣退休,都在一个坑里猫着,只有当领导的,大多数人都是各领风骚三五年,有的甚至屁股还没坐热就高升了。于是,上下级关系,有的成了猫和老鼠关系,有的成了仇人死敌,有的成了嘻笑打闹打情骂俏关系,有的疏离成了朋友圈点赞关系。
我以为,这不是部队等级森严,也不是地方关系融洽,而是有没有责任感,有没有事业心,有没有集体观念、进取意识、战斗精神的思想作风大问题。如果没有,我们的江山事业,不知会毁在哪一代人手上,我们的新长征、新征程,将不知在哪一个路口胜利会师。
31年职业生涯,我将古道热肠的首长、领导、恩师、战友、同事根植于自己记忆深处的沃土,让美好风景在沃土之上长成激励和蔽佑自己前行的岁月绿荫。
曾经,我当新兵的时候,无意中一盆热水泼在楼下散步的我的营长头上,营长不但没有怀恨在心找茬收拾我这个新兵蛋,他在看了我流畅深刻的检讨书后,还把我从营部通信员岗位调整到文书岗位上。那一天,我终生难忘,躺在病床上的营长一边乐呵呵地审查我写的检讨,一边跟床边陪护他的王营教导员打趣道:“老王啊,我们发现了秀才啊,这文笔了得!”
后来,在这些关心爱护我的“营长”们的教育培养下,我迅速成长起来,38岁就成为了部队一名团政委。任职期间,我心疼部属,热爱战士,用实际行动当好“垃圾桶”让官兵诉苦,用具体行动当好“抹桌布”帮部队平事……我喜欢现场办公,能用腿的,从不用微信、电话和公车代劳,要让领导围着部队转,不让部队围着领导转,要知道兵在哪里、在想什么、在干什么、需要什么,而不需要知道领导在哪里、在想什么、在干什么、需要什么。要把下级当同级待,把同级当上级待,搞好部队团结。
我每每看到那些欺负手下,把部属当下人使唤,甚至打兵、骂兵、喝兵血、热衷小恩小惠、雁过拔毛的带兵人,我常常遏制不住冲动的怒火。同我私交甚笃的副团长常对我说,最看不惯这些人,在上级面前点头哈腰,在下级面前趾高气扬,有的德行差的让他火冒三丈,恨不得杀了那些狗日的。我常这样制止他:别激动,不是所有人都会“带兵打仗”。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之一,就是喜欢欺负自己手下的人。这些人,平时口口声声比谁都喊的响,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:“为人民服务”、“人民万岁”、“三个代表”,却不知自己的手下,在自己面前就是这个最具体、最亲近的“人民”。这种人,从他对手下人的态度来看,不是口是心非的两面人,就是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反动派。国共统一战线时期,林彪下部队检查,路遇几个兵士正和国军部队打嘴仗吵架,他厉声质问“你们是哪个部分的?”那个带头吵架的兵看都不看他一眼,扯着嗓门傲气地回答说“老子是林彪的兵”。林彪非但没有责骂手下,而是用“老子就是林彪”,“奖励”了自己手下,然后当没事人一样离开了,任这两支队伍吵了个昏天黑地。因为,林总深知“清官难断家务事”。
而现在一些官,喜欢多管闲事,上管天,下管地,中间管空气,巴不得自己单位、自己手下都一个鼻孔出气、一个嘴巴吃饭。哪天,如若哪个手下稍有不甚或有所差池,他就耍起官威来,骂骂咧咧,横眼冷对,搞出一人生病全体吃药的荒唐可笑事来。“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领导”,这话不用检验就是真理。因为眼下这样的文本文体太多太多,从新闻里到生活中,你们谁没遇到过人渣领导?有的人甚至,官越大,肚量越小,品行越差。那么人渣,会不会成为领导?绝大多数肯定会的,他们成为领导后,一夜之间道德水准就提高了?显然不可能,那么发生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也就不难理解。而一个人是怎样成为人渣的?原因很复杂,有的人本来不是人渣,但是当官久了,抬他的人多了,捧他的人多了,他就把自己当成了神仙、菩萨,不接地气,不知轻重,不食人间烟火,不知人间冷暖,对手下冷漠无情,不知道关心体谅人,有的为了显示权力,把手下往死里整,甚至还恬不知耻地在民主生活会上自我表扬“个人作风泼辣”。为什么这些领导要欺负手下呢?让我说,原因非常简单,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无能,因为自己懦弱。试问:有几个人和朋友生气了就撸袖子开干的?有几个跟别人或老板生气了伸手就是一巴掌的?即使遇到故意找茬的恶棍,又有几个人敢迎头而上?我确定那些喜欢欺负手下、动不动骂骂咧咧、动手动脚的领导,常常把自己手下当下饭菜、当笑料调料、当一个屁放了的长官,一定是轻易不敢打骂、羞辱他的同级同僚们,更莫说他的上级领导们的。因为在“家里”耀武扬威的人,出了门之后,通常基本上都是怂货!他的男人气概,只能通过打骂没有还手能力、手无寸铁的手下来实现,而且这手下必须是自己的。别的下属,甚至兄弟友邻单位下属,他肯定不敢动一根指头,因为人家单位领导可能会随时废掉他这种懦夫弱智的武功。欺负手下,不过是粗暴野蛮的恃强凌弱,别特么再说什么“打是亲,骂是爱”、“不打不成器”的屁话,你不过是无能罢了,而且更多的时候只是在自己手下面前,发泄自己在生活中工作中的不快不悦不如意罢了,在办公室、工地上、马路上受到的气,手下不过是你情绪的发泄对象罢了。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种领导极有可能患有“自残”或生理更年期类型的严重精神疾病。这时,这类领导又会诡辩:是因为把自己手下当成自家人、自家孩子才这么随意的,一个真正的手下,要做到打不还手、骂不还口,如果把自己领导当长辈当家人当父母官,一点点打骂、捉弄、调侃又算得了什么呢,打骂的越狠,大腿要抱得越紧啊。我的长官(只有在蒋匪军里才这么称呼)啊,现在都什么年代了,家暴都立法了,还说那——话?诸位,如果再遇到欺负自己的上司,随时可以“家暴”名义报警。我曾经是个十七岁的新兵,是许多首长领导的手下,是个天真无邪善良的孩子。如今,我年近五十,每当我看着那些积极要求进步的孩子们,嘴甜如蜜、满面谦卑地经过我身旁,我都在内心深处祈祷和祝福他们:愿你们都能被领导温柔以待。